酿酒场

……她因喝了一杯甜茶而异常兴奋。

安娜的鼻子里流出红酒

安娜从19岁生日的那天起,鼻子里开始流出红酒。
安娜的哥哥乔伊斯是第一个察觉到的。父亲一开始用啤酒杯接那些红酒,后来改用了木酒桶。安娜鼻子里的红酒一刻不停地流,在她吃鸡蛋配吐司面包的时候,在她喂马的时候,在她擦洗洁白的身体的时候,红酒一刻不停地流,把世界这朵白玫瑰染成红色。于是安娜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手帕和玻璃瓶,它们都是浅绿色的。
安娜的红酒桶堆满了仓库,父亲开始出售这些红酒。安娜的红酒卷起了一阵热潮,吉尔街的所有居民,包括暴躁的拉米斯太太,都蜂蛹而至,如同尸体上的绿色苍蝇。人们对安娜的红酒赞不绝口。小镇里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评论家赫克先生在小镇报纸上用铅字堆砌出了对安娜红酒华美的赞叹。赫克先生还指出:“鼻子里能流出如此美味的红酒的小姐,她一定有着亮晶晶的红棕色长卷发,黑色如夜般的眸子,唇如雪中晕开的鲜血。”安娜的父亲读过这则报告后,立刻让安娜把她金色的亚麻头发染成了红棕色。安娜的母亲为她做了一件夸张且毫无意义的黑色洋裙,附带巨大的鲸骨裙衬。安娜的脸庞扑满了白洁的粉,唇用最红的口红抹匀。
安娜开始参加各种各样的舞会,有数不清的红玫瑰,白手套和聚光灯被她吸引。安娜在舞池里不停地转着圈,一个男人停下另一个男人就会替代他。安娜脑袋里却只想着她的马群和白色铃兰草。安娜的红酒滴到了她的黑裙摆上。绅士们向安娜靠近,想要亲吻她的裙摆。安娜没有停下舞步,安娜继续转着圈。
父亲的金币越来越多,窗框和门框都换成了金质的。现在安娜可以用银盘子吃红番茄和烤猪了。安娜的马群不再有用了,父亲把它们全部卖掉了。安娜真的很想念其中的一只棕色的小母马,它的额头上有一块白色的星形痕迹。它是安娜唯一的朋友。
安娜的鼻子里依旧流着红酒,甜蜜的红酒,能让每一个人抓狂。安娜的身边堆满了男士们送的花,香水就像氧气一样弥漫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安娜的被子是黑色天鹅绒,扇子是黑色天鹅羽,她身边近乎一切都是黑色的,除了她的头发她的唇。
但是只有哥哥乔伊斯知道,安娜其实喜欢绿色。乔伊斯在安娜20岁生日那天,为她买了一条绿丝带。乔伊斯一边为安娜绑上丝带,一边用舌头舔舐安娜小巧鼻子下的红酒。安娜穿着她的黑靴子站着,抚摸着自己红棕色的头发,神情淡然得像一幅画。她模模糊糊地记起自己原来的金色头发配绿色很好看,也模模糊糊地记起她鼻子里流出的红酒是为了给某一个人喝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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